在全面推行“虾稻共作”生态绿色种养模式的基础上,潜江小龙虾(Procambarus clarkii)产业的发展突出产业融合、产业提升、产业引领等特点。潜江市注重产业发展与城乡建设,实现产业与城市的深度融合,探索依托特色优势产业,形成了产业产城双融合的“潜江模式”,而且稻渔种养模式的经济效益显著,也能减少对环境的污染,属于一种绿色、可持续生产模式^[1]。同时,潜江龙虾也逐渐趋向品牌化、规模化发展。

作为潜江市农业经济的支柱产业,如何评价潜江小龙虾产业的经济效益及其在社会、生态方面的可持续性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因此,本文以潜江小龙虾产业综合绩效为切入点,引入水产养殖绩效指标评价体系(Aquaculture performance indicators,API)模型,结合潜江小龙虾产业的发展状况,从经济、社会及生态等3个方面对相关指标进行评估,分析潜江小龙虾产业在不同维度的可持续发展程度,旨在找出潜江小龙虾产业发展过程中的薄弱环节,并根据研究结论提出促进潜江小龙虾产业综合发展的政策建议。

作为国家重要的特种水产品生产基地,潜江已成为湖北省唯一入选国家现代农业示范区的城市,且荣获了“中国小龙虾美食之乡”“中国小龙虾加工出口第一市”“中国虾稻之乡”等称号,被农业部认定为“全国小龙虾标准化养殖示范市”、全国首批国家现代农业产业园。2020年,潜江市小龙虾产业总产值达520亿元,市场份额占全国的14.90%,是湖北省小龙虾产值最高的地区。发展至今,潜江市小龙虾产业累计带动30余万人就业增收,助力2万贫困人口脱贫致富,“潜江小龙虾”区域公用品牌价值达251.8亿元,位列全国小龙虾品牌价值榜首。

从潜江市小龙虾产业的数据情况来看,2005—2020年潜江小龙虾的养殖面积和养殖产量连年增长(图1)。2005年至2020年,潜江小龙虾养殖面积由2×10³ hm²增加到5.7×10⁴ hm²,增长了26倍左右,这得益于潜江市政府对“稻虾共作”模式的扶持,使最近几年的龙虾养殖面积迅速上升,2017年增速达35%,创历年最高增速;养殖产量也从2005年的5.8×10³ t增长到了2020年的17.25×10⁴ t,增长了近30倍。

产业快速发展也给潜江小龙虾带来了一些问题。首先,随着潜江市大力推广“虾稻共作”模式,社会消费需求持续增加,一些地区将旱地、沙地都改成了虾稻田,部分改造的虾稻田不适宜小龙虾繁殖,造成了直接亏损。其次,潜江小龙虾养殖仍以散户经营为主,规模化、组织化程度不高,没有能力打造品牌的养殖户无法体现产品的优质、优价,从而影响了养殖户的经济效益。再次,由于养殖户普遍追求高产量以获取更高的经济效益,但过度使用水体营养剂,造成水体承载能力超出了稻田生态环境的自净能力^[2],同时由于缺乏渔业管理部门的决策、当地养殖户对健康养殖不重视以及防治措施不完善等,这些原因最终导致小龙虾病害问题日趋严重^[3]。

API模型是在水产捕捞业绩效指标评价体系(Fishery performance indicators,FPI)的基础上,由美国佛罗里达大学教授Anderson J L和Asche F等几位学者,针对全球水产养殖业专门开发的一个综合绩效评价系统,该系统通过构建水产养殖产业投入和产出系列指标,对该地区该产业的经济效益、生态效益和社会效益进行综合评价^[4]。目前FPI模型已得到世界银行、环境保护基金会和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等许多组织支持和使用,在评估生态系统健康、经济可持续性和社会福利等的投资决策和渔业监管机构的效率方面都表现出很大的优势,并且各类组织已经确定需要有类似的工具用于水产养殖管理。

评估水产养殖业在经济、生态环境和社会福利层面的表现,对深入全面了解该产业资源现状和发展至关重要^[5],这3个评价维度在国内的评价体系研究中也已被提到^[6]。与FPI的框架类似^[7],API由2类指标组成(表1)。

第1类指标是产出指标或绩效指标,这些指标可聚合为3个关键可持续性维度:经济维度、环境维度和社会维度,从而确定和衡量水产养殖产业在各个维度的具体表现。此外,每个API的输出指标都分别对应养殖生产环节、环境健康和收获后生产部门,可以准确评估每个环节的产出绩效。

第2类指标是投入指标或扶持条件指标,可以反映出水产养殖管理实践和更广泛的有利因素,如管理系统的质量、产权制度和市场条件,并且能够分析促成或阻碍实现水产养殖产业在经济、环境和社会等多方面效益的因素。通过分析输出和输入指标之间的关系,API数据集可用于了解水产养殖政策和实际投资及其变化可能导致的成功和可持续产业发展的原因、相关性和路径。这将有利于行业利益相关者获取相关信息,以便根据更广泛的标准进行更好的管理。本文以产出效益指标为例,列举了对各维度进行综合评价的50项具体指标内容(表2),其中经济维度有22项指标,生态维度有12项指标,社会维度有16项指标。

本文以2020年《中国小龙虾产业发展报告》数据为依据^[8],结合潜江市水产技术推广中心专家组评分,采用五级记分法^[9],将潜江小龙虾的每项指标评价分为5个等级,其中5分为最高,1分为最低,并对潜江小龙虾产业投入和产出指标中的各项指标进行评分,按照等权重的计算方式得出各维度的总体评分,就产出结果分别从经济维度、环境维度和社会维度等3个方面进行综合评价。

通过对潜江小龙虾产业绩效进行分析,发现潜江小龙虾产业在社会福利层面各因素得分最高,经济维度各因素相对较为均衡,而环境维度相关因素偏科严重。

经济维度包括养殖生产绩效、生产性资产、风险控制、养殖模式、贸易状况、供应链绩效和收获后资产状况等方面。养殖生产绩效主要考量养殖技术、幼苗成活率、育苗及养殖时间、病害影响比例和近3年成活率趋势等指标,潜江小龙虾产业养殖生产绩效得分为3.77(图2),反映出当地的养殖技术水平较高,病害防控做得比较到位,病害影响比例维持在较低水平且成活率保持在较稳定水平;生产性资产得分为3.83,反映出资产与收益之比能够保持较高水平,收益与资金来源呈现稳定性,生产资本的功能能够被有效发挥;风险控制得分为2.00,得分较低,反映年度总收入波动率、年产量波动率、年度价格波动率和空间价格波动幅度较大,年内价格波动范围超过50%,尤其是价格波动对收入有显著影响;供应链绩效主要衡量加工能力、产能利用率、鲜活产销比例、卫生设施状况和产业链完整程度,该指标得分为4.67,说明潜江小龙虾供应链相对较完善,有很高的供应链绩效;养殖模式得分为3.88,表明潜江市稻虾养殖模式具有较好的经济效益。

潜江小龙虾环境维度总体得分为3.37(图3)。环境维度的5个产出因素分别为饲料相关影响、用水及污水处理、对野生动物的影响、环境合规性和产品认证。饲料相关影响包括饲料来源的可持续性和非海洋饲料原料的可持续性,该指标得分为4.50,可见潜江小龙虾饲料原料的可持续性较好;用水及污水处理主要衡量养殖营养物排放量、非营养物排放量和淡水利用率,该指标得分为3.33,表明潜江小龙虾产业在养殖尾水处理和淡水利用效率上仍有较大的改进空间;对野生动物的影响主要考量温室气体的排放、逃逸龙虾对生态的影响、寄生虫与疾病传播及对土地的影响等,该指标得分为4.00,属于相对可控范围;环境合规性主要考量的是养殖环节遵守环境法规的情况,该指标得分为4.00,表明情况较好;产品认证主要是指养殖产品通过第三方认证的比例,该项得分只有1分,但可能是由于潜江小龙虾养殖产品鲜有获得第三方质量认证,因此导致其是偏科较为严重的一项指标。

社会福利维度包括管理回报率、劳动回报率、健康与卫生、社区服务、养殖户业主本地化比例、劳动力本地化比例以及从业人员社会地位等因素,其中从业人员社会地位指的是管理者和劳动力在管理模式中的个人品质评价,通过对当地具有代表性的养殖企业进行问访,结合当地产业技术推广中心对企业的评价而得出,这个指标反映了管理者的水平和劳动力对管理工作的配合度。该维度整体得分为3.99(图4),是3个维度中得分最高的,表明潜江小龙虾对当地的社会福利贡献显著。其中,管理回报率指标得分为4.83,是所有指标中得分最高的,表明潜江小龙虾养殖管理模式对整个产业的发展起到非常大的促进作用;劳动回报率主要衡量当地小龙虾养殖收入与其他产业收入的比较情况,该项得分为4.00,表明较其他产业,小龙虾产业有明显的比较优势;健康与卫生状况主要衡量小龙虾从业人员获得医疗保健的水平和加工场所的卫生条件,该指标得分为4.17,表明潜江小龙虾从业人员可以得到较完善的医疗卫生保障,特别是在加工企业,工人可以享受到较好的卫生待遇;养殖业主本地化水平相对较低,得分为3.00,表明养殖场主的本土化程度并不是很高,但同时说明潜江小龙虾产业吸引外来投资的能力较强,有较好的发展前景;养殖工人和加工劳动力本地化比例较高,得分为4.00;劳动力社会地位得分为3.33,劳动力的社会保障方面还有待提高;社区服务得分为4.60,表明小龙虾产业在解决当地劳动力就业和经济方面有着突出的贡献。

根据《关于开展全国农业种质资源普查的通知》,构建以潜江市为主产区的小龙虾种业体系,依托产业技术服务,探索高效养殖模式,从源头上控制小龙虾养殖病害风险。首先,应积极选育小龙虾优良品种,为提升小龙虾种业自主创新能力、打好种业翻身仗奠定种质基础。 其次,在养殖过程中应注意养殖水体环境的质量,避免引发疾病,如调整养殖密度、合理投喂饲料等,同时要强化小龙虾病害绿色防控体系和养殖用药规范化研究,开展小龙虾病害测报工作,引导养殖户采取相应的防止措施。最后,要不断创新虾稻共作种养技术,组织水产科研机构开展养殖技术联合攻关,积极推动养殖户养大虾、规格虾、优质虾,如开展稻虾共作和池塘精养技术研究,可先按农业农村部制订的《稻渔综合种养技术规范》(SC/T 1135.1-2017)国家行业标准对稻虾种养稻田进行专业改造。

走精深加工综合利用之路,对于扩大小龙虾市场是必然选择。首先,在现有小龙虾加工企业的基础上,当地政府应该支持建设一批农产品加工园、农产品加工技术集成基地;指导促进小龙虾深度加工,鼓励当地大型企业和科技型企业积极开展技术创新,开发甲壳素、虾青素、酶制剂等小龙虾深加工产品,推动小龙虾产业链向生物医药、食品工业、肥料等领域延伸。其次,要搭建发展平台,发展一批农业产业强镇,以小龙虾为主导产业,引导地方积极推进小龙虾产业均衡发展初加工、精深加工和副产物综合利用。最后,要加快完善小龙虾产业供应链,强化冷链物流仓储环节,对内要完善农村电子商务公共服务体系,推动农村商贸流通企业转型升级。在推动产业升级的同时,发挥小龙虾产业在当地社会维度的外部性,争取通过小龙虾产业带动当地更多劳动力就业,进而带动当地经济发展。

小龙虾产业环境维度相关因素偏科较严重,产品第三方认证较为薄弱,因此应强化利益联结,以订单为抓手,强化龙头企业和养殖户之间的信息共享机制,保障养殖户收益。首先,制定小龙虾品牌运营方案,帮助有条件的养殖户创建自己的龙虾品牌,组织品牌运营体系,构建品牌销售架构。其次,加快构建潜江小龙虾第三方认证体系,牢固树立“潜江小龙虾”这一区域品牌,协同打造潜江小龙虾的加工、餐饮、物流、电商等第三方认证体系,致力于提高小龙虾全产业链的综合管理能力。获得第三方认证后的小龙虾生产经营者,不仅可以提升小龙虾养殖过程的标准化、“潜江龙虾”的品牌价值,也能提高其在国内与国际市场的竞争力,从而推动潜江小龙虾产业的可持续发展。